【御泽】寒雪日

1.



十二月底,寒流赶乘年尾的末班车抵达日本。



东京难得下了场很大的雪。从前天早上开始,如柳絮般纷纷扬扬,席卷大街小巷。银白的世界似银白的荒原,寂静而渺无人烟。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半,冬夜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路人行色匆匆地往目的地赶,其中就有御幸一也。不同的是走过第三个红绿灯口后,他停住了脚步,定定望向身后白雪铺覆的茫茫夜色出了神。喉咙里一阵一阵灼热拼了命地朝上涌,御幸捂住嘴,慢慢蹲下好一会儿,胸口的难受压抑才逐渐褪去。缓缓起身,松松裹得太紧的围巾,雪花顽皮地从领口溜进去,弄得脖子冰凉冰凉的。不过御幸并不讨厌。雪花带来的寒意让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同时也使酒精作用下产生的烧灼感略有所缓解。




御幸一也喝醉了。








2.


今晚是曾经的青道棒球部成员聚会。除了比赛结束的仓持、增子和金丸,连最近为赛季忙得焦头烂额的结城、伊佐敷、小凑兄弟和新星降谷晓也在百忙之中抽空跑来,还嫌人少不够热闹的仓持又电召了刚结束期末考试的奥村和濑户,场面更是喧闹,一派喜气洋洋。增子主动提出到他家的小酒店去,于是毫不客气的十几号人欢呼着浩浩荡荡地挤满了小店。



增子家的饭菜很可口,新酿清酒也很清甜,酒过三巡后吃饱了撑着的前辈们玩起了猜拳和纸牌游戏,打打闹闹中有人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御幸运气不太好首先中招,看着笑得奸诈的仓持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画了十字。慨叹一句时运不济,御幸以坐以待毙,不,慷慨就义从容赴死的态度傲视面前几乎要翘狐狸尾的仓持,“说吧你想咋样,要刷要剐随你便,”转身叮嘱一脸“同情你”表情的降谷,“降谷你看在我接了你两年球的份上记得给我买个硬木棺材啊,钱从我的遗产里出,哦还有跟我爹说一声不孝子先他而去,让他老人家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窗台的小花——我是说我的那盆仙人掌——好好对它它马上就要盛开一个斑斓的年华....”


“你废话真多诶,一点都没变哦,”不耐烦地双手环抱胸前,“我和你同学三年,我的优良品格你还不清楚吗?亏你还以敏锐的分析出名,”仓持和蔼可亲地拍拍御幸肩膀,“像我那么温良的新世纪好男人怎么会为难你呢,说吧你现在有女朋友不?以前有看上的妞不?喜欢什么类型的,哥我心情好就帮你介绍介绍,你也顺便推荐几个漂亮妹子来看看呗,我喜欢胸大眼睛大长卷发皮肤白笑起来很....”


“啧拿开你的咸猪手,”嫌弃地将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拨开,“废话多的很明显是你吧....”


“好冷淡诶~”


“....恶心。”



“好咯,那可以回答问题了吧?”



“...什么问题啊。”


狠狠给了御幸脑袋来了会心一击,“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啊!御幸你是脑残呢还是脑残呢就是脑残吧?诶会不会是比赛时被投手的球爆头导致脑震荡脑积水啊?”



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脑袋,“没有啊很正常啊,”无辜地补充一句,“至少比你正常。”


“....”再三默念在前辈们面前要矜持在后辈们面前要保持优雅形象才忍住揍御幸一顿的冲动,仓持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女朋友,无。”回答得干脆利落。“喜欢的类型啊,看着顺眼的,现阶段没有恋爱的冲动你要找女朋友自己找女粉丝解决。”



“那以前有感觉不错的女生不?”不死心追问。



“有感觉的女生啊...”摸摸鼻子,“.....想不起来了诶,让我喝点酒慢慢想想。”



伸手去拿菠萝啤,但被仓持抢先一步,“想不出就不让喝酒!”然后满脸堆笑地递给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凑亮介,“亮桑你慢慢喝哈。”



“切,重色轻友。”瞥到身边亮介可爱的招牌抖S笑容,赶紧低下头去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御幸望着墙上的钟表,手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敲着,“好像是有过一个吧...有点感觉的。”


“诶是谁是谁?棒球部经理?班花?外校的女生?哪种类型的?长得怎么样?”全部人都被这个劲爆消息吸引过来团团围住御幸。


“嗯...嘴好干诶。”



东条迅速斟上温好的清酒。


把杯子送到嘴边,看着水面一晃一晃倒映出自己发红的脸,御幸突然很想笑。

“你笑什么啊真诡异....”伊佐敷怀疑地瞪了某个悠然享受杯中酒的家伙一眼,“你倒是说啊别吊大家胃口嘛!”



将酒一饮而尽,御幸的眼睛在橘黄色灯光下更加明亮,似乎闪烁着光芒:“是个可爱的家伙,”示意濑户再来一杯,“嗯...呆萌呆萌的。”


然后不再理会其他人好奇的追问。结城抓住自己陪他一边喝酒一边下将棋,没完没了。


一直到小凑弟弟发现御幸在下将棋时全程没一句怨言,安静得像他养在家里名为小花的仙人掌时,御幸已经醉了。



醉得不轻。









3.


回家路上经过街心公园,挑了个地方坐下,在这里可以看到青道高校棒球部的球场和巨大的聚光灯下,全力挥动球棒的少年们。冬季训练吗。苦笑一声,同情地看着衣服脏兮兮皱巴巴的队员们在球场上进行守备训练,御幸回想起自己刚进青道时的日子。


很累。


但是值得怀念。


看着看着就困了,御幸揉揉眼准备回家,走了没几步路直接和一个人迎面撞上。“抱....”看到面前人时御幸硬生生把另一个字吞回肚子里。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对方挠挠头,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八颗整齐排列的洁白牙齿在身后的灯光中格外显眼。“哟,晚上好啊御幸前辈。”


先是愣在原地,然后上去给了荣纯一拳,“你小子居然没来聚会也是挺大胆的,不过你还记得加敬语这件事我很满意。”


“好痛诶御幸前辈,”夸张地揉揉肚子,“我的胆一定是被你打爆啦现在满肚子苦水哟。”



“对于已经是怪物级别的你除了降谷之外大概没人能打爆你了吧。”



不满地撅撅嘴,“又拿降谷来压我,以前在青道的时候确确实实打爆我的也只有轰雷市那个药师打者了吧。”



“当年那场甲子园决胜比赛里面你不是也被稻城实业虐得很惨吗。”


“那是投四坏球啦!御幸前辈你需要吃多点核桃补补脑子,预防老年痴呆症从你做起。”



翻翻白眼,这小子嘴越来越贱了可真是深得仓持真传。“今晚怎么没来啊,仓持说太久没揍你连专门发明用于教育后辈的摔跤术都手生了呢。”



“记错时间了,到了之后你已经走掉了,然后就过来找你。”荣纯搓搓手,“好冷啊我们换个暖和的地方再叙旧吧。”



“我想先回去,”长时间站立让御幸有点头晕目眩,胃里持续不断地翻江倒海。



“前辈你喝多了。”伸手扶住御幸,“我送你回去。”



没有拒绝荣纯的提议,两人并肩静静地走着。荣纯呼出的气体在冷空气中迅速液化成白色雾气,在鹅黄色的街灯光芒下染出满溢的暖意。御幸至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荣纯的脸。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一场梦,一个幻觉,一份被时间冲刷得温顺平和感情的死灰复燃。



所以不要去看。不管真假,不理是非。




只管享受。










4.

御幸的公寓在三楼。空间不大,装潢简洁。客厅只有皮沙发、电视和大理石茶几这类最简单的家具,除此之外便是乱七八糟歪倒在窗台的盆栽。荣纯环视一周,顺便大大咧咧瘫倒在沙发上,“御幸前辈的家意外的缺乏生活气息呢....”


“是吧,”御幸换了拖鞋走进厨房,“你要喝点什么。”



“唔...”歪头思考了一秒,“果汁。”



“你是小孩子吗,”瞪了大字型趴在沙发上的荣纯,“没有。”



“那,可乐!”


“危害身材,你想变成东园前辈那样吗?”

“明明以前你就超喜欢碳酸饮料来着,”不满地撇撇嘴,“奶茶!”



“我注意牙齿保护,不爱甜食。”



“.....说吧你家里有什么喝的。”



“白开水。”



“....有别的吗....”



“有啊,自来水。”



“....那还是白开水吧。”


御幸指了指墙角的饮水机,“自己去装,杯子在厨房。”



“这算什么待客之道嘛!”荣纯抓住背枕抗议,“我可是客人诶!”



无视荣纯的不满,“你可以选择不喝。”



“.....”



“开玩笑的,”满意地看着荣纯的怨妇眼神,“冰箱里有牛奶,还有东西吃,饿了自己去加热。”


荣纯欢呼着冲进厨房里到处乱翻,一阵捣鼓之后端出两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御幸前辈你也喝点牛奶,酒喝多了伤胃。”


御幸接过牛奶道了谢,指腹感受到杯中液体传来的温热。荣纯注意到他在发呆,放下杯子起身把阳台门关上。



“不用关,开着就好。”


于是荣纯重新把阳台门打开,然后将挂在衣物架上的大衣取下来披到御幸身上。



御幸没有说话。



两人一直沉默对坐,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荣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果断摁掉。几分钟后手机又响,荣纯干脆关机塞到背包里。



气氛再次归于寂静。



荣纯突然开口,“新年的时候会去神社参拜,御幸前辈要来吗。”



有点不解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对方,“为什么想到找我去?”



“因为想和御幸前辈一起去。”


御幸没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时针走过数字十二的钟表,“已经很晚了啊。”


“嗯,估计电车已经停运了呢。”



“你怎么回去?”



“坐出租车,如果能截到的话。”



御幸走到阳台玻璃门前,背对着荣纯,似乎用力作出重大决定般问:“今晚要不留下来住?”



荣纯有点意外,“衣服怎么办?”



“我跟你穿的码数应该差不多。”



“床和被褥呢?”



“唔...我可以睡客厅。”



荣纯摇摇头,“御幸前辈快去睡觉吧。”



“...你呢。”



“回去。”



“我送你回去。”



“御幸前辈你喝醉了。”拒绝了御幸,荣纯拎起背包准备出门。


伸手拉住荣纯的背包带,“至少让我送你上车。”


荣纯没有坚持。御幸草草戴上围巾,和荣纯慢慢走着。雪积了厚厚一地,晶莹剔透的雪花如白色翅膀的蝴蝶般,在荣纯的睫毛上舞动,御幸轻轻把他睫毛上的雪片抚掉,然后将伞向荣纯这边移了移,荣纯有点吃惊,但往御幸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两人沿街走了不久就看到一辆出租车,“那我先走了,晚安御幸前辈。”


“新年参拜我会去的。晚安。”


对方因为惊喜而微微张开的O型嘴逗得御幸笑出来。



虽然荣纯比起以前变化大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可是孩子气十足这一点没还是怎么改变。让人不禁感慨,当年那个又爱哭又吵闹的泽村荣纯,已经成长为开朗可靠独当一面的投手了呢。突然觉得这样想着的自己真心像老妈子,御幸加快了脚步。风灌进袖口里,然而御幸并不觉得冷。



心情倒是愉快地很。









5.

到家后荣纯立即飞身扑到床上,明明很困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循环滚动回放着今晚和以前的事情。



一想到御幸答应自己的邀请他就忍不住傻笑。



以前,在入读青道后很长一段时间荣纯都没能很好适应东京。远离家人独自在异乡求学的孤独,青道强度大到不同寻常的训练,没能进入一军的失落....幸而荣纯拥有的不服输精神和蠢萌蠢萌性格让他人缘意外地很好,独特的怪癖球搭配永不屈服的斗志让他成为了青道投手层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高中时的荣纯,除了和仓持建立了“和谐”的舍友关系外,和主将结城由将棋连接的...嗯,友好关系,还有和右投手降谷小孩子赌气般奇异的关系以及和小春互帮互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小春在帮助荣纯。


这样看来荣纯和御幸的关系只能说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


其实不然。


御幸一也.....曾经让荣纯听了就冒火的名字,原因在于荣纯对两人之间关系的不确定。一开始是投捕搭档,说实话荣纯很感谢御幸接住了自己投出的球,荣纯很明白是御幸引出了自己的能力,更清楚自己对御幸的感情决不止步于感激。后来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改变。御幸慢慢开始从各个方面,无处不在而无时无刻地渗透进自己的生活里。


比如说会邀请自己去宿舍玩,准确说是当挡箭牌,而他本人则乐呵呵地跑去前园的宿舍里睡觉。又比如说,他总是能用最精炼的语言激怒自己,然后看着自己涨红的脸笑得嘚瑟。让荣纯印象最深刻的是某次校外练习赛,结束后御幸硬是拉着荣纯乱逛,然后两人一路游荡到街心公园累趴在长椅上。御幸嘟囔了一句“好困啊”就直接靠在长椅上沉沉睡去,任凭荣纯怎么摇怎么喊都不为所动。荣纯不得不放弃叫醒御幸的想法,无聊之中他开始研究身边睡着的某人。


御幸睡相意外很好看。呼吸很平稳,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抖动,脸颊饱满光滑,看起来很适合亲吻。


像中了魔咒般缓缓靠近御幸——


在嘴唇离对方脸颊还有不到两厘米的时候停住。


最终还是没吻下去。这件事成了荣纯高中三年最大最大的遗憾。这份遗憾绝对不亚于没能打进甲子园时的不甘心。


后来两个人迷路了,折腾好久才被满脸冰霜的教练找到,御幸十分果断地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接下来一个月球场的清理任务便郑重地由荣纯全权负责。



这哪像一个正派前辈会做的事啊....当年的荣纯,就是怨念地带着埋在心里的话,一路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不能否认的是,多亏了御幸的配球和技巧指导,荣纯的投球逐渐成熟起来,而且还成功使荣纯心里那份微妙感情越来越无法压抑,像滚雪球一样呈几何倍数径直增长。



尤其是那个未完成的吻。它只属于神奈川街心公园,那一天的碧空,以及泽村荣纯。


后来荣纯看到一本书说,暗恋的好处之一就是,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眼,不明显的一笑,都可以让你记住很多年。这种情感不需要他的参与,它只属于你一个人。合上书页的时候窗外下起了雨,水滴沿着玻璃窗弯弯曲曲流淌而下,季风在窗台敲击出清脆的钢琴曲,荣纯把书放到书架上仔细摆好,回到原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变大。



荣纯拼命对自己说这只是后辈对前辈的仰慕,虽然这样没有任何说服力。



今晚鼓足勇气好不容易才向御幸说出了邀约,但话刚刚出口荣纯就后悔了:如果御幸前辈拒绝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出乎意料的,御幸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反而提出留宿的邀请,他手忙脚乱地拒绝之后又后悔不已。直到自己在上车后得到了肯定答案荣纯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看自己湿漉漉手心,不顾出租车司机惊悚的眼神笑得见牙不见眼:御幸前辈答应啦!后来荣纯是一蹦一跳窜到家门口的,平日里爬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五层楼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进屋第一件事是冲到日历本前用红色马克笔郑重其事地在31号上画了个大圈,旁边写上“和御幸前辈约会”,咬咬笔盖觉得约会这个词有点羞涩,划掉又工工整整地写了“新年参拜”。只有这个时候荣纯才特别后悔以前没有认真练字,一笔一划写下的心情圆圆的仿佛一个个小巧的吻痕,他看着它们,又抬手轻轻写下了“Miyuki kazuya”的字样。然后他欢呼着蹦跶到床上,笑嘻嘻地搂着枕头发傻,如果此刻他的样子被仓持见到一定会被吐槽“啧泽村你恶心到角色崩坏啦”,不过荣纯完全不介意。



能够轻易牵动自己心情的大概只有那个混蛋了吧。






6.


焦急期待中新年参拜这一天终于到了。和荣纯约好了下午三点半见,却临时被教练抓去接受采访。讲到新年愿望时御幸想了很久,自己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带领球队打进本赛季决赛一举夺下优胜?还是冲击最佳捕手奖?御幸不知道也压根儿没考虑过。



他最在意的是和荣纯约好的新年参拜。



在大谈特谈一堆空话后记者们才满意地放过御幸,御幸则如获大赦般脚底抹油迅速溜走。赶到神社已经差不多五点半,冬日的太阳落得比较早,不到六点天空已经布满赤色和金色的火烧云,像火烧连城殃及一大片蓝天。在金色的余晖里有金色的云霞,有金色饰边的灯笼,还有——



瞪着金色双瞳一脸不爽的荣纯。



“啊啊抱歉今天临时有个访谈,让你久.....”话到嘴边御幸又吞了回去,轻轻用戴了手套的手拍掉荣纯帽子和肩膀上的积雪。看着气呼呼将双颊鼓起来的荣纯,御幸联想到了...棕色的松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泽村你真是好像松鼠啊太可爱啦!!!”为自己的比喻笑得直捂肚子,“诶别生气啦等等请你吃拉面哦?”


“好!”本来还气鼓鼓的荣纯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傻等了差不多四个钟的事情,兴高采烈地拉着御幸往神社走。在修饰一新的神社牌坊前两人先后许了愿,然后买了小巧可爱的护身符,荣纯拿着玩得爱不释手,一个不小心把护身符掉到了地上。荣纯弯腰去捡,直接撞上了同样俯下身子的御幸。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御幸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涨红的脸。


御幸趁着单细胞生物过长的应急处理机制做反应决定时果断地,吻了上去。荣纯完全傻在了原地,任凭御幸搂住自己舌头一个劲往里钻。终于等到他被冻结实的脑子慢慢解冻,荣纯已经被压倒在雪地上无法动弹了,像丢在冰柜上的生鱼,蹦哒蹦哒挣扎两下发现徒劳无益,就老老实实地躺好不动。雪地很冷,但荣纯感觉自己像躺在软软的席梦思上——很舒服,口腔里来自御幸的热量很充沛,可以养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等御幸心满意足地松开荣纯,荣纯已经快喘不过气了,乱糟糟的棕发上都是雪粒,看起来像不小心从窝里掉出来的冬眠中的松鼠。自然而然地伸手拨掉他头发上的雪,对方一见自己靠近赶紧将嘴闭得紧紧的还把手捂在上面。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谁让你刚刚一下子就亲上来!我完全没有准备什么的!”



“kiss需要准备吗?”



“唔...初吻什么的感觉应该像电影里那样,慢慢地慢慢地接近然后亲下去的....”



“哦?”挑了挑眉,奸笑着逼近不断向后退的荣纯,“那我们来试试慢慢地亲?”


荣纯突然扯住御幸的衣领,吻住御幸。因为有身高差,荣纯只是稍微碰到了御幸的下唇。御幸愣了半秒随即把主动权收回来,一边把对方棕色的小脑袋压到自己肩上一边亲吻他的额头。


“....御幸前辈,”某人扯了扯御幸的衣领。


“嗯?”



“那个...你干嘛亲我?”



“....这个还用说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带有威胁口吻地凑近荣纯,“那我要再多亲你几次,你就明白咯?”



迅速低下头,“没事了我知道了。”



“泽村,”揉了揉荣纯柔软的棕发,御幸望着远处白雪覆盖的树林,努力把埋藏心里已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如果说我喜欢你的话,你会是怎样的回答呢?”



“....御幸前辈是笨蛋。”



“....是吗。”有点失望的样子。


“御幸大笨蛋!喜欢别人就大声说出来啊混蛋!”



“那好,”深吸一口气,“泽村荣纯我喜欢你!”



怀里传来荣纯幽幽的声音,“如果你答应一直接我的球的话...嗯,那我也喜欢你好啦。”



“那我就放心啦,我从来不会漏接的哟!”


“....哦。我饿了。”



“走咱们去吃拉面!今晚回去研究!”



“....研究啥?”



“研究恋人会做的事情啊!”


“恋人会做啥特别的吗?我是说除了牵手啊、拥抱啊还有kiss之类的....”


“没什么,安心交给我就好啦!”


“总觉得绝对不能交给你....”


两人并肩走在被夕阳照得发亮的雪地上,像曾经走上赛场一样。“呐,御幸前辈...”荣纯轻轻开了口。


“嗯?”


“那个时候...去神奈川打练习赛的时候,”鼓足勇气,“我曾经想过要吻你...可是最后还是没亲下去。”


“嗯,是吗。”


“所以,”抬头直视御幸同样金色闪闪发亮的双眼,“这次请让我,不留遗憾。”


御幸眯了眯眼,黄昏太阳的余晖依旧灼眼无比,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到的是大片大片落下的日光。御幸退了一步,弯下腰蹭着荣纯的肩膀,鼻尖与衣料轻轻摩擦,声音似乎从很深很深的雪原内部传来。

“好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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