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坂】交响情人梦（2）
（1）←第一章戳
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所以一次更多点！
等我二月考完试回来填坑.....如果我回得来的话【。
2.
冬日清晨街道十分安静。雾气笼罩视野，如同磨砂水晶玻璃球里的世界。踩在积雪上有轻微的声响，白色絮状物压得枯枝发出嘶哑呻吟，冰凌凝结于树梢开着不惧严寒的花朵。小野田把围巾裹紧了些，暴露在空气中的鼻尖通红通红，他小心翼翼又步履匆匆地小跑回校。他不断地搓手，即使戴了厚厚的羊毛手套手指依然僵硬。啊啊....真是糟糕透了啊。想到等等还要练琴，他脱下手套向手心哈气，加快了步伐。
“早上好咻，”卷岛正在擦拭琴盒，抬手抓起暖水袋扔给小野田，“手很冷吧？快暖和起来，不要让天气影响手指灵活度了咻。”
“谢谢卷岛前辈，”向卷岛道谢后轻轻打开琴盖和乐谱。“什么时候冬天才能过去呢....”
“没关系的，到比赛的时候天气就会回暖啦。三月份室内温度应该挺适合的....昨天你练到哪里了？”
“唔...到第三乐章了。”
“好，你先弹一遍，注意速度和力度的控制，发展部分速度加快要明显，双八度演奏用力点在手指而不在手肘，这点要清楚咻。”
“是！”
小野田挺直腰板坐好，努力回想昨天指导老师的建议，将手臂放松，提起手腕，集聚于指腹的力量倾泻而出。十指娴熟地在交错的黑白键中回旋流连，明朗的旋律让人想到百花盛开的山坡、春日结伴出游的愉快心情和万亩青碧。顷刻之间指尖一转，从降B小调变为降G大调，氛围愈加生机勃勃、明亮轻快。
“好，停！”音乐声戛然而止，“到目前为止都还不错，昨天提到的重音和跳音也有很大进步了，不过副部的装饰音有时候会出现吞音的状况。”
“诶、诶？！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诶？没有没有，”急忙摆摆手，“大体上是令人满意的，只是一些细节需要注意。因为我们总北交响乐团如果想要在大赛里夺魁就必须击败箱学乐团，要想将王者拉下王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我们必须精益求精咻。”卷岛将一张金色包装的VD递给小野田，“这是《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录音，你回去再琢磨琢磨，特别留意演奏者对感情的把握——虽然这是你的特长，但感情有时候不是越激烈越好。论技术我们是比不过箱学的，尤其是今年他们似乎挖到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小提琴手。但记住，音乐不一定是以技术取胜，它所蕴含的感情才是最最动人的。”轻轻拍拍小野田的肩膀，“我相信，倾注了总北全员深厚感情的乐曲一定能够打动听众的心咻。”
“谢、谢谢卷岛前辈！！！”将CD如待珍宝般小心放好，“如果我有什么可以为乐团做的事情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现阶段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练习咻，还有保护好自己的手咻。”卷岛姿势优雅地将小提琴架到肩膀上，手指灵活地按紧琴弦，琴弓上下跃动，音阶流畅地从指间流淌出来。
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卷岛，“哇啊——卷岛前辈拉得好好听啊——和真波君一样厉害呢！”
“一般吧，真波君？是乐团里的新人吗？”
“呃，不是的，”注意到桌子上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蓝绿色荧光，接通了电话：“喂？”
“喂？是坂道君吗？”
“真波君？怎么是你？”有点惊讶地脱口而出，然后觉得不太礼貌连忙道歉：“抱歉我只是觉得真波君打电话过来是很少见的事，因为平时都是用短信和邮件通信的......”
“坂道君！你现在有空吗？可以马上过来箱根这边吗？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拜托了！”
听出对方的焦急和恳切，小野田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匆匆向卷岛道别过后他飞奔着冲上了电车，然后在车上他收到了真波的邮件——
“坂道君会弹《拉德斯基进行曲》吗？”
3.
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看着走来走去的团员们，真波往沙发里挪了挪，大半个身子陷在柔软的皮革制物里一动不动。荒北正在咆哮，福富虽然还是一幅“我自巍然不动”的表情，但真波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焦虑不安的。新开和泉田尽全力拉住几乎要暴走的荒北，东堂则开始抱怨钢琴手受伤得不是时候。然后从黑田嘴里得知，钢琴手昨晚回家因为下雪过后路太滑摔成了骨折，乐团里其他的钢琴手要么是不会弹《拉德斯基进行曲》，要么是下午有事不能过来，真是糟糕透了。
咦咦，感觉真是不太走运诶。下午好像就是公演了哦.....百般聊赖地翻看着手机，然后真波看到了小野田发来的邮件。于是半小时后，不明真相的小野田出现在了箱学乐团成员面前。
“这...这是什么情况？！！”荒北指着惊慌失措的小野田说话直结巴，“真波！！！你给我好好解释啊喂！！！”
“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野田坂道，钢琴手哦，坂道君这个看起来超级凶恶的中提琴手是荒北桑。那边戴着超级土气发箍的电波男是长笛手东堂前辈，不叼着能量棒就会死的橙色头发池面男是新开前辈，吹萨克斯的。刚刚被荒北前辈吼的黑田桑是大提琴手，睫毛超级长的泉田前辈是吹双簧管的。”一脸无辜地摊摊手，“福富前辈我帮你找到一位可以担任起今晚表演重任的优秀钢琴师啦。”
拽住狂躁的荒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全员各就位，准备合奏。”
“诶...诶？！等等？！”惊愕地指着自己，“我？！”
“对啊，就是你啊坂道君。”
惴惴不安地坐到黑色三角钢琴前，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加油呢坂道君。”蓝发少年俏皮地向自己眨眨眼睛，“放松点～放松～我会和你一起演奏喔～”感激地向对方点点头，小野田将手放在黑白琴键上，一串串音符如丝绸般光滑流畅地回响在排练室里。
“停，”福富做了个停止手势。琴声应声停止，有点害怕地望向箱学乐团指挥依旧面瘫的脸。
“你愿意加入箱学乐团吗。”
“诶、诶？！不不不不我已经加入总北乐团了！十分抱歉！！！真的十分地抱歉！我、我....”
“是吗，真可惜。”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打断小野田慌乱的话语，“是小野田坂道吧？那么请多多指教。我是福富寿一，箱学乐团指挥。今晚的公演就拜托你了。”
“啊，啊.....那个，是！”
4.
正式表演前二十分钟。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打着节奏。领结束得小野田踹不过气来，他松了松领口，又将衬衣扣子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好多遍，确认每一个纽扣都各司其职后穿上呢绒西装外套。他不断去揪灰黑色衣服的毛团，锃亮的皮鞋倒映出他不安的神色——早知道就考虑带隐形眼镜了。镜子里有一张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娃娃脸，还有蓝发少年——
“要准备上台咯。”注意到小野田因为紧张而有点发抖的手，真波轻轻握住对方的掌心，被长年练习而磨出来的茧抚过的地方有奇异的震颤。“我们的合奏是压轴出场喔！所以就好好地看着箱学乐团的表演吧！”
“....诶？”
“坂道君很不安吧，”真波微笑着直视对方迷惑的眼神，“听完以后坂道君一定会改变心情的呢！”
“嗯.....”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一年一度的箱根新年音乐会，下面有请箱学乐团为我们带来管弦乐《加勒比海盗》组曲！”
目光像磁铁般被吸引在舞台上，聚光灯下乐器散发着金属冰冷却典雅的光泽。福富转身示意蓝发少年站起来，真波向后台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优雅地起身。橙黄色灯光在他的蓝发上打出柔和的阴影，显出一种温暖甜蜜的焦糖色。他缓缓抬起琴弓，眼神明净却凌厉。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中流淌出来，如同一声叹息。中提琴、大提琴、单簧管和圆号的鸣声仿佛从地底渐渐升起，随着福富有力的挥臂，大号、小号、双簧管、萨克斯和长笛的咏叹调转为了吞没世界的怒涛，汹涌磅礴而来，乐器木质和金属的光辉交相辉映，闪耀着流光溢彩的光芒，犹如漆黑海面上闪烁不定的灯塔，聚焦全场的眼神和心跳——
几乎忘记了呼吸。
“怎么样！我们的表演不错吧！”真波微笑着戳戳呆在原地的小野田，“所以坂道君不用担心哟，坂道君很厉害，我们的乐团也不差，一定可以让观众喜欢的呢！”
好久才反应过来：“啊...嗯。”
拉起小野田的手，“走吧，要准备上场咯。”
第一次登台公开表演就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是小野田万万没想到的。他感觉到自己手心在不断出汗，心跳得几乎可以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尽力使呼吸平稳下来，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钢琴上。黑色的雅马哈三角钢琴，背部线条流畅，正眼神镇静而傲然地看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屏息静待指挥棒挥落——
乐声四起，鼓点密集敲响，五十人手中的乐器化作天使的福音书，向听众播报着新一年最诚挚最美好的祝福。切换成明黄色的灯光让小野田有点睁不开眼，眯着眼睛他看到灯光从天花板飞流而下，一股脑地泼洒在琴弦、琴架和指挥棒上，光芒宛转在黑白琴键上，明亮欢愉如同神谕。音乐和灯光混合交融。仿佛是一个翻滚着鹅黄色泡沫的漩涡，将人吸附、席卷。此刻小野田听不见自己弹奏的旋律，他只感觉自己被这股急流夹带着不断地飞速前进，手指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自动在琴键上飞舞。然后长号的轰鸣停止了，低音黑管和长笛清脆的声音开始朵朵盛放，还有悦耳的小提琴歌声和炙热的视线——小野田稍微一侧头看到了真波。视线对上的瞬间，真波向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就被身后的荒北踢了一脚疼得直嘟嘴抗议。忍不住轻笑出声，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演奏中。轻快的旋律逐渐加热，升温，遽然冲到最高潮，管弦乐恢宏的收场将气氛点燃，掌声如雷贯耳长久不歇。淹没在欢呼声中的小野田有点不知所措，在他踌躇不定之时手心传来一阵阵灼人的热度，抬头迎面看到真波矢车菊蓝色的双瞳。
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鞠躬、道谢、离场，直到走出演奏大厅，皮肤感受到晚风砭骨的冷意小野田才清醒过来，他回头看到月白色的建筑物躺在月光普照的大地，如同藏纳无数珍宝秘密的巨大贝壳，里面诞生了美的维纳斯——
和今夜美好如梦的交响乐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