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Bird in black

决战前的捏他/严肃(?)向/意识流/深夜一个人

给dickHeart@冇顶天 的小清新





出人意料地,柊深夜走到了决战之前的指挥部大楼前。


冬天已经到了,建筑物面对着一片荒芜的杂草丛显得凄凉。已经彻底漆黑的夜幕不允许他的瞳孔捕捉到色彩,仅有的丝丝光线从厚重云层间漏下来,投影到薄薄的视网膜上散开成为斑驳漆点。柊深夜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的景色——黑色的,泥土上炮火轰炸过后留下痕迹,低低掠过睫毛之间,仿佛被石子砸伤的乌鸦,失去下一次饮水的机会;焦黄色的,枯死不久的草和灌木残肢,一愣一愣卡在石缝间,如同无数次梦见战场上同期生们的手臂或小腿;灰绿色是苔藓爬满砖块,铅色是停在空地上排列整齐的卡车,车头灯熄灭了,但长灯能够留下戳瞎眼睛的白光,在灰暗漫无边际的日本大地上有气无力地一闪一闪,不断让深夜想起多年前的远航,遇到海盗或风浪或陆地的船长用一闪一闪的灯光传达说不出去的信号,礁石之上的灯塔彻夜点亮返航路途,而今灯光点亮的是葬礼,烛焰一跳一跳,灼烧着手指甲,蓝莹莹的外焰啊映照出他的眼睛。



 

还有白色。




 

开始下雪了:深夜没有穿披风,烫过后笔直挺拔的军装熨帖妥当,肩章和装饰流苏,不是他在意的东西。雪细碎地铺在发间,好在我头发颜色浅落了雪也很难看出来,深夜庆幸地想。



 

那红莲呢?




 

是下意识地,他想到了红莲。




 

红莲是黑发,雪花嵌在发尾会折射出白银之光,不规则或六边形的结晶体将被融化,严寒说不定会用魔法手指把水滴回炉重塑成冰凌,红莲满头挂满冰凌的样子……噢,真是难以想象。深夜伸出手,白色手套与白色阵雪逐渐模糊在视野中。


 

雪下大了。



 

一只鸟落到铁丝网上,抖落背翎上的雪,翅膀扇动的声音仿佛小雪坠落手心,它张开双翼,蓬松的绒毛已经打湿,黑亮黑亮的眸子和爪子,同样暗色的翼尖闪烁金属光泽,它又抖了两下,最终停了下来。雪迅速铺过它黑色的羽毛,然后是身下一小块空位,直到它整个儿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里。突然它又动了一下,雪被抖落了,它周围铺了白色的、闪耀的一圈。雪一次又一次覆过它,它不厌其烦地抖动,一遍又一遍,仿佛它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毫不厌倦,而游戏本身人畜无害,与生死无关。



 

深夜几乎是怜悯般看着这个小家伙。与雪的抗争,他想,无论是毫无胜算也好人定胜天也好,本来就是以性命为筹码的豪赌,就像他和红莲的赌局一样,不论胜出几率忽略报酬如何,过程是未知,流血是必然,绝望是定论。它多么像他啊——深夜瞬间被漆黑的羽毛提醒:漆黑的发,金属光泽的刀,一如十六岁的遇见那样,月光锻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五官,赋予一濑红莲万千次吞冰啮雪浴火栽莲,蛮荒时代开始流传的神话不死不灭寄居刀锋,对爱恨对胜利对自由的极度渴望填满一濑红莲十六岁的小小身体,如今终于淬火重生出暗淡的锈迹,除柊深夜外再也无人知晓的是刀锋更加犀利,柊真昼的紫发缠绕下叫嚣着扑面而来的欲望:不想死去,不想作为傀儡,不想看见柊家族。


 

它又尝试拍打翅膀,雪落满趾爪。他擦拭刀锋,刀刃已啖足吸血鬼的血。


 

他啊,深夜闭上双眼,手指无数次描摹出男子身体轮廓,从发梢额头鼻梁下唇胸膛腿间到脚踝一一吻过,蝴蝶骨上落下雪花般轻盈而冰凉的吻,对神祗的顶礼膜拜。深夜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圈,鸟依然在挣扎,雪越下越大。



 

如果鸟忍过今晚,说不定能活下去吧?深夜嗤笑一声,“说不定”三个字本来就意味着鱼死网破,他与一濑红莲的反抗在柊家看来或许是穷途末路的疯狂即使他们并不是,至少对于柊深夜来说,他只希望红莲活着,就算是像只老母鸡一样张大了翅膀护崽子,呼呼咋咋地看着那群麻烦的黑鬼使用者然而还是惹上一大堆麻烦,狼狈又散漫,全然不像个老大那样尴尬立足于柊家,他也想让他活得悠哉悠哉,让他活着可以吹牛喝茶,隔三差五拎着月鬼组的人跑去渎职。



 

但不要忘记,雪中蜷缩的鸟迟早会冻死,就像不断展翅或持续飞翔的鸟一样,只是前者会保持一团脏乎乎地摔落,而后两位,骄傲地坠落,黑色翎羽保持挺立笔直如同军装大衣领子,漆黑油亮地死去。



 

他相信他和红莲都会选择后面的死法。所以他们抗争,在柊家看不到的深夜里,栽种迟早焚毁帝鬼军的红莲。





 

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赌徒倾巢而出,将自己的所有顽固到偏执地、无所畏惧地抛撒一地,整个赌场瞬间充斥血腥与腐烂气味,赌桌的一头是柊家,另一头是吸血鬼。他握着红莲的手站在门外,口袋里揣着上膛的枪和巧克力,红莲转过身来含糊地说了句“别死啊”,他掏出已经融掉的巧克力剥掉包装塞到红莲嘴里,对方咂咂嘴,扭过头继续盯着赌桌两端,指关节顶在扳机上已经发白。



 

鸟终于消失在雪中。





 

深夜走近去,杂草丛中一只死鸟伸直双腿躺在地上,雪赢了游戏,鸟输掉性命。它的羽毛依然乌黑锃亮,在白雪纷飞中折射出刀锋的光芒。深夜抬起头,又有一双足迹,小小的扇子般的三叉,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却依旧坚定地通往远方——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雪已经洗去血泪到不能抹去过往,深夜想或许是另一只鸟,或者是重生的鸟,它和他们终将奔赴未知与长夜,他能做的是祈祷与吻遍一濑红莲的身体无声无息,在冷而白茫茫的雪里举起刀枪,闪耀的光芒染成白色。



 

柊深夜闭上了双眼。

 

 

 

-FIN-




评论 ( 12 )
热度 ( 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