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笛卡】白昼梦
和平圣域年代/十五岁的卡路迪亚和十六岁笛捷尔捏他/卡笛卡无差/友情向！友情向！！友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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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某个遥远的夏天。记忆中在没有哪个七月比彼时更加炎热，阳光直直坠落在橄榄树的枝头，从叶脉之间融化成粘稠甜蜜的琥珀色糖浆，顺着半透明的叶尖摇晃；卫城仍然矗立于白色大理石雕琢的柱子之间，雪白如同爱琴海浪花，在苍穹之下无限延伸。午后气温稍微回落，但还是可以将水分从裸露皮肤的每个毛孔夺走，只有寥寥几个手持盾牌的卫兵匆忙走过，影子笼罩着地面缝隙中艰难抬起头的无名花朵，它们在阴凉中昂起头颅，随后又失去短暂的庇护，回归原状。而十五岁的卡路迪亚呆在天蝎宫的某个角落，郁闷地咬着桌面上最后一个苹果。
好热啊。
牙齿嵌进果肉时发出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大厅里，他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干脆整个人大字型摊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脸紧紧贴着冰凉的石块，灼热感稍微退却，但热浪仍然嚣张异常，卡路迪亚烦躁地翻个身，盯着天花板上镶嵌的浮雕，长年的水分侵蚀和温差消磨使人物的脸部和衣物细节模糊不清，盯得眼睛都开始发酸，他依旧觉得燥热非常。
“卡路迪亚。”
清亮仿佛四月风的声音传来，卡路迪亚甚至不需要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笛捷尔。”他懒洋洋地伸出左臂来回挥动，“快救救我啊——马上就要融化啦超级热啊——”
“这才七月份啊。到了八月份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即使对软绵绵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蝎座十分嫌弃，笛捷尔还是一手扣住卡路迪亚的手腕，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一个装着冰块和切成小块苹果的碗被塞到了卡路迪亚的手里，散发着和笛捷尔同样清凉的气息：“给你。”
“哦——谢谢啦——”
一巴掌拍到水瓶座的背上笑嘻嘻地表达了谢意，卡路迪亚假装没看到对方皱起的眉头，乐呵呵地开始享受美食；冻过的苹果块水润爽脆，嚼起来咔咔作响，卡路迪亚端着碗蹭到笛捷尔身旁坐下，后者抬眼瞄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两个人保持静默，逐渐转红的天空下只有沙沙的书页摩擦声和咀嚼时发出的咔嚓声。等卡路迪亚慢悠悠地啃着最后一块苹果时，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没给笛捷尔留下除了冰块以外的任何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卡路迪亚将咬掉了半块的苹果送到笛捷尔嘴边：“你要不要吃？”
目光从密密麻麻的字符上转开，移到那块被啃得参差不齐、因为氧化而一块深色一块浅色的苹果块上，笛捷尔嫌弃地扭开脸：“.......不要。而且这是你吃剩的吧。”
卡路迪亚撇撇嘴，将苹果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因为冰镇苹果真的太好吃了”，抱着装满冰块的碗不松手；笛捷尔把厚厚的书本合上，薄暮时分偶尔吹起的风穿过他石青色的头发，仿佛是橄榄树细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泛起山岚清晨的颜色：“走了。”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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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育再快再超前的身高也扛不住一摞摞厚重书籍的威压，感叹水瓶宫图书馆之大藏书之多的卡路迪亚没时间再大发感慨，作为昨天冰镇苹果的回报他被当成廉价劳动力，将一堆堆发霉发黄的羊皮书卷搬出去晒太阳；他特意换上灰扑扑的旧衣服，踮着脚小心翼翼走进散发着木头和墨水气味的石室里，卡路迪亚在门口停下大声喊：“笛捷尔！你在哪里！”
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室内只有一扇小窗打开着，阳光争先恐后地从中挤进房间里，天气响晴，千百根洁白如茉莉花的柱子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盛放，从窗子往外眺望，是蔚蓝而杳无尽头的海洋和与之相交的天空，卡路迪亚慢慢穿行于书籍堆砌的壁垒和森林之中，最终在窄得只能容一人行走的通道里被一沓书本绊倒，顺便将手边的书堆城堡瓦解，伴随着书本坍塌、书页翻动的哗啦啦声音，和笛捷尔的闷哼——一丝石青色的长发在羊皮卷中隐现，笛捷尔拿开砸到脸上的典籍，被书本硬皮磕红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瞪着麻烦制造者：“你在干什么？！”
“帮你搬书呀.....”尾音逐渐在空气中消失，卡路迪亚在笛捷尔严厉的注视下乖乖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蹲到地上收拾残局；笛捷尔将书本整齐叠放好，面无表情地转身发出指令：“你过来抱一下。”
卡路迪亚从善如流，丢下手里的工作绕到笛捷尔身后，大大方方地抱住了他；笛捷尔身上有薄荷清凉的气味，卡路迪亚笑嘻嘻地在他的衣服上蹭掉鼻尖的汗，看着笛捷尔的脸色由白转黑再变红，随后又恢复平日的白皙：“揍你啊。”
“哎呀好凶啊笛捷尔，”卡路迪亚兴致勃勃地将脏手伸向笛捷尔，被后者灵活闪过之后笑得毫无罪恶感，甚至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辩解：“你一定是被图书馆腐朽陈旧的气息侵蚀了，让本大爷来给你注入一点生机！”
“滚。”
一边应付卡路迪亚时不时会制造出来的麻烦，笛捷尔一边将手里的书本放到书架上整齐排列好，纤细白皙的手指快速拨动书页，寂静的空气里，阳光照耀下沉浮舞动的灰尘仿佛银河系里无数星球，他的十指划开空气，一串细小的尘埃追逐缠绕在指关节旁边，像是坠落的星辰，碎片化作无数星屑，在地球某个无人入眠的深夜绽放出华美的流星雨；被剥夺帮忙权利的卡路迪亚托着腮坐在木桌上无所事事，长年处于阴凉处的图书馆比室外温度要低许多，只有从窗户漏进来的些许阳光，被凉爽空气中和高温，只剩下暖洋洋的温煦感。卡路迪亚仰着脸，半眯起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不堪阳光的重压，最终在他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的点头中，彻底合上。等笛捷尔整理好书架后，转身看到的便是睡死过去的天蝎座，钴蓝色卷发乱蓬蓬堆在充当枕头的书本上，光斑在入夏之后颜色变深的皮肤上跳跃。笛捷尔轻轻将窗户打开了些，一阵风随即冲进来，掠过长度及地的奶白色窗帘，布料鼓起的模样仿佛海滩上飞翔的白鸟张开双翼，羽翼轻柔而强壮有力。他打算趁着麻烦制造者熟睡时将查找资料的工作快速完成，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喷嚏——不知何时一头栽进羊皮卷中的卡路迪亚从椅子上蹦起来，说不定比教皇年纪还大几轮的泛黄书卷里包含的不仅有渊博知识还有厚厚灰尘，他在笛捷尔的白眼中习以为常地伸个懒腰，爬到长木梯上摇摇晃晃，脚下木料吱呀作响：“你要找什么书？”
“关于冥斗士的。”笛捷尔微仰起头，同样是碧蓝色的眸子对上卡路迪亚的眼睛，“应该在最上一层....对，过去一点，不是这一本....你轻一点！书架要倒了！！！”
提醒似乎有点太迟，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他无奈地扶额，卡路迪亚还来不及回嘴，就被整个人埋在了书堆之中，只能听见几声喷嚏声；笛捷尔轻手轻脚地把书本一本本移走，然后手腕被拽住，他一下子失去重心，随之摔进书堆里。卡路迪亚放大版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石青色与钴蓝色的头发交织，仿佛是晴空之下延伸的苍色山林，无边无际。卡路迪亚打了个哈欠，笛捷尔才发现对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深蓝色的瞳孔里是另一个只有心宿二嚣张闪耀的宇宙：“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
“很明显是你把我拖下来的。别告诉我你脑子撞坏了想不起来。”
卡路迪亚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干脆把脑袋搁在笛捷尔肩膀上，嘟囔一句“我睡一会”便闭上了眼睛；或许是阳光的催眠效果极好，就连向来没有午睡习惯的笛捷尔也感觉困意沿着睫毛爬上眼睑，下一秒意识变陷入夜空般漆黑宁静的世界里，只剩下点点星光闪烁，呼吸声平静和缓仿佛波浪拍打礁石，唱着听不清晰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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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笛捷尔从地上爬起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宛如被老师吊打一千次之后又惨遭候补生们群殴；他揉着太阳穴，侍女们送来了花茶，原料来自于双鱼宫的改良版玫瑰：鲜艳的花瓣在热水中上下浮沉，香气浓郁扑鼻，吹一口气嫣红色在杯子里摇晃，杯子雪白透亮，仿佛就着蔷薇的血喝一口月光。相比之下精力十足的卡路迪亚一口气喝掉半壶花茶，并且对玫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咦双鱼宫的玫瑰好香啊！”
熟知对方习性的笛捷尔迅速阻止卡路迪亚脑子里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想法，“别去招惹雅柏菲卡的玫瑰，卡路迪亚。”他瞪了对花瓶里的玫瑰蠢蠢欲动的卡路迪亚一眼，“不然我就把你冻成冰雕，顺便告诉克雷斯托老师，叫他取消你的水果和冰块供应。”
“切，小气鬼。”
笛捷尔看着卡路迪亚不情不愿收回了魔爪，短暂的放松过后内心警铃大作：向来玩世不恭好奇心爆棚的天蝎座居然会乖乖听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紧紧盯着卡路迪亚，“我是认真的，千万不要跑去双鱼宫，里面的玫瑰可不是什么好摆弄的花朵。”
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卡路迪亚一溜烟地跑出了水瓶宫，蹦蹦跳跳的背影让笛捷尔的怀疑和担心上升到危险指标；就如占卜的流浪人所言水瓶座的直觉向来精准，当晚寂静迷人的圣域星空下传来一声贯穿卫城的嚎叫，将看书看得迷迷糊糊的笛捷尔吓得一个激灵。他顿时彻底清醒，丢下书本快步冲向双鱼宫，奔跑途中，从山顶俯瞰整座卫城，原已进入熟睡的十二宫纷纷亮起火光，仿佛繁星从天而降，化为尘火；等笛捷尔到达双鱼宫时，艾尔熙德正扬手将最后一叠黑玫瑰切成碎片，满脸焦虑的雅柏菲卡站在不远处，在看到笛捷尔的那一刻如释重负：“你终于来了.....”
顺着雅柏菲卡指的方向他看见了一团狼狈不堪的蓝毛，上衣被撕出好几个大洞，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齿痕，隐约可见血丝；被食人鱼玫瑰咬得吱哇乱叫的惹祸家伙哭丧着脸，手里还拽着半朵花儿：“好痛痛痛痛.....”
闹得鸡飞狗跳的摘花不成反被咬事件以卡路迪亚被罚关禁闭为结局，圣域迎来了难得的几日安宁；笛捷尔仍然按老师吩咐那样每日为卡路迪亚检查心脏状况，只是身后多了一双犀利的眼睛——极富责任感的艾尔熙德受教皇委托前来看护卡路迪亚，即使是在他恢复精神活蹦乱跳后依然如此，以防止爱惹事的天蝎座捅出什么篓子来。在严厉的艾尔熙德帮助之下笛捷尔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月，虽然代价是卡路迪亚过着苦行僧般清苦的生活：连冰镇苹果也被作为惩罚的部分而取消了！他瘫在床上任由笛捷尔为自己控制体温，碎钻般的冰粒漂浮在空中，笛捷尔瞥了眼生无可恋的卡路迪亚，难得善解人意地开解他：“明天艾尔熙德就要出去执行任务了。”
“为什么他不早点去！而且我当时只是想摘两朵给萨沙玩玩嘛！看她一天到晚苦着脸样子超级不爽啊！”
闷闷地咬住枕头一角，卡路迪亚幽怨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笛捷尔忍不住暗暗发笑；但他随后便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一巴掌呼到毛茸茸的卷发脑袋上：“叫你别去双鱼宫搞事你不听，被咬个半死就算了，现在还连累了雅柏菲卡！”
然后他将从侍女们悄悄话中得到的信息一一道出，包括雅柏菲卡是怎样在午时刺痛的骄阳之下被鲁格尼斯老师射出的食人鱼玫瑰追逐噬咬，拖着伤痕累累的腿忍受站在冰冷海水中的惩罚。尾音消失在空气后卡路迪亚难得地陷入了沉默，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笛捷尔望着那明亮如同爱琴海的眸子，水瓶座的直觉在叫嚣：这次，估计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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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路迪亚的惩罚结束之后他们乔装打扮溜下了山，加入了市集热闹的人群里。开始不断拔高的少年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也可以凭借身高优势看见街道两旁的店铺，但繁多的商品却是让人眼花缭乱、忍不住为之停下脚步的。在笛捷尔第十二次将卡路迪亚从贩卖不知名水果的摊位前拖走时，怒气犹如南极冰盖融化使其上涨的海平面一般淹没冷静的水瓶座，他面无表情地放出一个冰结晶之环套在乱窜的卡路迪亚身上：“给我老实一点！今天下山可是为了给雅柏菲卡买道歉礼物的！”
自知有错的卡路迪亚乖乖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笛捷尔身后慢慢前进；狭窄街道上越来越多人，为了防止走散笛捷尔干脆拉住卡路迪亚，顺便让凉气降降温，好让卡路迪亚舒服一些。最后他们停在了一间花店门口，卡路迪亚盯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好久，目光停在一株洁白的百合上：“喂笛捷尔，我们要不要送雅柏菲卡一些花？感觉双鱼宫除了玫瑰就是玫瑰还挺单调的。”
“双鱼宫的玫瑰有毒性，这些花朵种进去估计也会凋谢吧。”
“所以雅柏菲卡才会被如此严厉地责罚啊.....”卡路迪亚将手从娇嫩的鸢尾花上移开，笛捷尔与他并肩漫步，一路无言，他们晃荡半天，终究没有买下任何花朵：谁让它们如此娇弱！回圣域的路上，笛捷尔踩着砖红色街道，街心喷泉绽放出半透明的花朵，孩子们赤脚飞奔，欢笑声如同鸽子扑啦啦飞上蓝天；红色的纸风车被微风吹动，就像电光火石迸裂传导，黎明时分金光刺破黑色——笛捷尔拽着卡路迪亚往水瓶宫狂奔而去，两个人翻箱倒柜，终于在某个角落刨出一本承载了东方折纸奥秘的书——谁知道圣域图书馆里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藏品！
两个人清出一小片空地，盘腿坐下开始研究折纸方法，其认真程度不亚于研究必杀技或者第六感时的劲头；带着热气的阳光投入室内慢慢变凉，天空从蓝色变成紫罗兰色然后是橘黄色，牺牲多张漂亮花纸后两个人面前摆满了怒放的百合、睡莲、欧石南和洋水仙，甚至还有知更鸟和猫咪，虽然它们和书上描绘出的栩栩如生的模样相差甚远，当然还包括笛捷尔手里那坨歪歪扭扭的不明物体；他咳嗽一声，试图将失败作品丢到一边时被卡路迪亚拦住，笛捷尔发誓他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嘲笑和调侃，总之就是不怀好意：“哎呀别丢呀！这可是你对雅柏菲卡的心意！”
作为“智将”笛捷尔当然不会就此乖乖吃瘪，他合上书本，计划呼之欲出；于是还没等卡路迪亚嘲笑向来无所不能的水瓶座居然是个手工废，他就被推到了双鱼宫前，怀里堆着各种纸花，笛捷尔拍拍他肩膀表示“自己闯祸自己担当”抬脚将发呆的天蝎座踹了进去，卡路迪亚来不及反抗便一头栽进空旷的双鱼宫，不敢与疑惑的雅柏菲卡对视，他把纸花一股脑塞进对方怀里转身落荒而逃，险些被门槛绊倒摔个嘴啃泥。第二天卡路迪亚就收到了正直的白羊座和天秤座“不准欺负雅柏菲卡”的温馨提示，满心委屈地跑到水瓶宫蹭凉气；他们坐在桌旁吃冰镇水果，侍女送来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的花朵和玫瑰花茶，笛捷尔把花枝插进水晶瓶里，夹在花朵中的纸条掉到地上。他打开纸条，随后朝卡路迪亚挑挑眉，“看来，雅柏菲卡很喜欢这份礼物。”
“真的？！”
懒得做过多解释，笛捷尔拉着卡路迪亚走向双鱼宫，远远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红色玫瑰灿烂如火焰，映衬着蓝天；小木屋门前挂满丑丑的、皱巴巴但永不凋零的纸花，和漫天艳色花瓣一起，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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